好强的母亲（六）
家庭暴力
父亲回到家中，家庭生活发生了变化。母亲度日如年，熬过了十五个年头。原来的生活习惯有所改变，生活内容更加丰富了。在家生活的，也只有外公、外婆、父亲、母亲和我，五个人在一起。
外公是个争强好胜之人，只因父亲的风波，而忍气吞声。十五年来，外公不仅收留了我们，更重要的是心地善良，对我们倍加呵护。但是，外公从年青时起，脾气就很坏。在单位工作，从语言上，行动上得罪了很多人。说实在话，很少有人能与外公相处得好的。在家庭，外公对外婆，对唯一的一个舅舅。只要心情不好时，就大发脾气。对舅舅甚至用裤带抽打，用木棒打。任何人劝都不行，只有外公自己觉得出了气，才能结束。我们在外公家中，寄人篱下，必须对外公言听计从，将外公捧得高高在上。打个不恰当的比喻，就像太监服侍皇上。每天清晨，我比外公早起床。外公准备起床时，我先将“鸡蛋花”（鸡蛋打碎，放入杯中，用筷子搅拌，再用开水冲，形成鸡蛋花。据说补身体，在我们家，只有外公一个能够享受。）冲好，再将茶水泡好。外公洗漱后，就能享用。吃菜都要让外公先吃，让外公吃够了，我们才能吃。外婆经常告诫我们：外公是家中的顶梁柱，只有身体好，才能保证家中的生活费用。细想，也确实是这么会事。父亲回来后，毫无疑问，母亲将很大一部分精力用到父亲身上，冲淡了对外公的情感。从外公的想法，父亲回来后，应当将外公捧得更高，服侍得更好。没想到，适得其反，与预料的相差太远。
母亲这时候最难了，一个是对我们全家人有大恩的外公，一个是我的父亲，都要兼顾到。有时候，外公莫明其妙地对母亲发火，母亲不能反驳，只有一忍再忍。见母亲不反抗，父亲不插言，外公挑不起事端，目的达不到。就变本加厉，对母亲不仅恶语相加，进而发展到拳打脚踢。记得有一次，外公再次发起了无名火。语言太伤情了，母亲还嘴。外公暴跳如雷，善良的母亲无奈，跪在外公面前，请求不要再闹了。外公不仅不收敛，竟然用手揪住母亲的上衣领口。越揪越紧，母亲脸色发青，差一点透不过气来。这是家庭暴力最利害的一次，也是最令我们心寒的一次。让我们亲历了家庭暴力的残酷，感受到了亲情演变之后，与敌人就没有区别了。
母亲经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，家庭派别也显现出来。外婆虽然受到外公虐待，但是对于父母亲的态度，却是与外公保持一致性。外公语言中伤父母亲，外婆帮腔。外公施以暴力，外婆帮不上忙，但行动上与外公也是一致的。父母亲同为弱者，自然地形成一派。尽最大的努力，克制自己，忍气吞声。
我则自然地成了中间派，尽量协调两派的关系。但是，脸皮已经撕破，不共戴天，我的协调也是无效的。外公、外婆年龄大了，身体又不好。特别在我们落难之时，救了我们全家，是大恩人，我不能反目成仇。母亲十五年来，尝尽了世间的艰辛，拼死拼活地把我们拉扯大。父亲多年来，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。对于父母亲，我们不能再雪上加霜。我不能再站到哪一边，火上加油，也不能不闻不问。那是全家每个人最为痛苦的时候，原指望，父亲回家了，不论怎么样，家庭的幸福指数总会上升，生活水平总会提高。想不到，事与愿违，幸福的时光太短暂，稍纵即逝。家庭暴力的残酷无情，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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